名花倾国两相欢，
长得君王带笑看。
解释春风无限恨，
沉香亭北倚阑干。

暮春的月光浸透长安城时，沉香亭畔的海棠正簌簌落着最后的花信。太液池水托起满池星子，粼粼波光里浮动着金丝帷帐的倒影，恍若天宫遗落人间的半卷云锦。

贵妃的裙裾扫过汉白玉阶，十二幅轻罗便在夜风中绽成牡丹的形状。天同星正悬在紫微垣西侧，将温润的光晕洒在她发间九鸾钗的流苏上，那些颤巍巍垂下的明珠便染了月华，在鬓边摇曳出银河碎浪。玄宗执玉笛的手顿在半空，看那抹绯红云霞自花径深处飘来，恍然惊觉满园芍药都失了颜色。

霓裳羽衣曲起时，天同星恰行至中天。乐师们的箜篌弦上淌出泠泠清泉，羯鼓声里跃动着金戈铁马的幻影。贵妃旋身如蝶，臂间披帛掠过烛火，竟将满殿烛光都卷作流萤，绕着她周身翩跹。玄宗的酒盏停在唇边，琥珀光中映着那双含情目，忽觉千年前的星轨都在此刻交汇——天同星主福泽，原该照见这倾城颜色。

夜露渐浓，宫人悄声添上博山炉里的沉香。贵妃斜倚在七宝榻上，指间拈着半开的牡丹，花影与人影在琉璃屏上重重叠叠。玄宗执起玉如意，轻轻挑起她一缕青丝，忽然想起前日占星官的谶语：”天同移位，必生祥瑞。”此刻祥瑞正在怀中，带着牡丹与龙涎香交织的温软，教人甘愿溺毙在这温柔乡里。

更鼓声穿透层层宫阙，天同星开始向西偏移。贵妃起身献舞，腰间玉带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，仿佛要把这春夜最后一缕旖旎都系在裙带上。玄宗望着她，忽然懂得为何牡丹被称作国色——原来天上的星辰落入凡尘，也会化作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。

当第一声鸡啼划破夜幕，天同星已隐入太微垣深处。沉香亭的海棠落尽，太液池的星子沉入水底，唯有那支未完的霓裳曲，还在史册的褶皱里轻轻颤动，如同贵妃鬓边永不凋零的牡丹。

文/星辰山人